所有人都盯着冯程程这十几个小时。在专业人士看来，这十几个小时会被叫作“娱乐”或者“休闲”时间—如果站在更高的高度，所谓消费社会就是商家们对这个时间的挖掘、分配和占有。

　　越来越多的Shopping Mall就几乎是为这个而生的。它们在刚刚把地基打好，就开始宣布自己能为城市里的人们“一站式”解决他们的生活需求。

　　现在在一个经典的中国Shopping Mall里，你会找到地下一层的超市卖场—有可能是沃尔玛、家乐福，也可能会有某个精品一点的小超市，还有可能是健身中心或者小吃广场；在一楼最重要的位置上可能是ZARA、H&M或者优衣库这样能带来人流量的快时尚品牌，与它们相去不远的则是麦当劳、星巴克这些连锁餐饮，而走到楼上或者深处，百货店、各种档次的专卖店也随之出现，再往楼上走，就是各式的特色餐饮店了，到了最上面一层，一般来说就是现在最热的选择，电影院。

　　这种超大规模购物中心是从1950年代的美国开始的，法国作家弗雷德里克·马特尔曾经在《主流》中描写过它们的情形：

　　“……它们都有自己的市中心，我常在这些远郊城市中找到共同点：同样的文化商店（巴诺书店，鲍德斯书店，他主人的声音唱片店、布洛巴斯特音像租赁公司），同样的品牌（西尔斯、卡马特、赛克斯、梅西、盖普、香蕉共和国等时装），更常见的是那些知名餐馆（汉堡王、大力水手西餐厅、麦当劳、温迪、赛百味、芝士蛋糕工厂以及百事旗下的肯德基、塔克钟和必胜客）。当然，更多的是星巴克咖啡厅和沃尔玛超市。美国自以为统一性、自动化和购物中心是其与众不同的地方，到头来却发现随便哪个地方都与这种独特性相差无几。”

　　对于相信中国的Shopping Mall也会复制同样的成功的中国商业地产开发公司来说，这种标准化的图景就是它们未来盈利的保证。而与美国或者欧洲不同的是，这里是中国，它有更年轻的消费者，它有更踊跃的购买力，它还欣欣向荣，所以它们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中国购物中心产业资讯中心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新增购物中心数量超过300家，从而使购物中心总量达到3100家。该资讯中心主任郭增利预计，到2025年，中国购物中心总量将突破1万家，成为全球购物中心商业建筑面积最高的国家。

　　可以消磨更久的时间，可以满足你的所有需求。对于这些商业联合体来说，最能让一个冯程程这样的人停留并且尽可能停留更久时间的，电影院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2010年《阿凡达》卖到13亿票房之后，很多人都想挤进电影影城的投资和建设中去。越来越多的电影院开进了大型商业广场和城市购物中心，“一站式”的便利更加刺激了冯程程他们的消费。现在，大型商场引进一家电影院几乎成为标准配置。而另一方面，各大影视公司为了摆脱对院线的控制或者趁院线立足未稳之时开辟自己的院线—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标的，就是冯程程们空闲的那十几个小时。

　　电影卖的就是空闲时间。澳大利亚电影研究者理查德·麦特白说，“我们真正在电影院购买的是时间：电影票使我们获准在一个固定的时间进入观看空间，那时我们租用了影院的设备”。

　　位于北京方庄的博纳影院和朝阳门悠唐广场的博纳旗舰店，是冯程程经常去的地方。

　　它们离家都还算比较近，也各有各的好处。方庄那家团购很便宜，一般票价27元就可以。悠唐广场那家比较新，而且那里停车免费。

　　2009年6月，悠唐广场的博纳影院开张。第一天，这家影院甚至还搞了一天的免费看电影活动。但它当时并没有让刚开始试营业的悠唐广场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3年后，悠唐广场重新装修后再次开业，这一次，它号称自己是“都市白领的悠活天地”，希望成为京城首家白领主题购物中心。放弃了原来的一线品牌后，在一层增加了更多二线配饰、皮具和配件品牌，还把绿茶餐厅也招揽了进来。

　　北京一些报纸也开始用“繁华”来形容它了。

　　但博纳还是继续以30元的团购价招揽观众，有时候，甚至花20元就能进去看电影。

　　3年多的时间里，团购一直是电影院重要的促销方式。冯程程在3年多以前开始团购电影票。

　　这事还是公司里的一位外国同事告诉她的。那一次，是糯米网的第一次团购，在五棵松耀莱成龙国际影城，折扣下来，一张电影票连20元都不到，还免费送爆米花、饮料和一颗哈根达斯的冰激凌球。

　　“去的人简直人山人海地排队啊。”冯程程至今还在为那个场景而震撼。